平均4到5天就要解剖一具尸体复旦法医讲述亲历的离奇案件

  出租屋内，女孩离奇死亡，究竟是何原因？工人倒在配电箱旁，是触电身亡，还是另有隐情？接种疫苗后短时间之内死亡，和疫苗是不是有关……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司法鉴定中心的法医邵煜抛出这样一些问题后，讲起了自己的工作。

  11月3日，“法治先锋”第二批主题教育巡回宣讲闵行专场在闵行区机关会议中心举行。作为法医病理专业室的负责人，邵煜形容，自己的工作，就是通过解剖尸体，让一个个沉默的知情者“说线年前，宁波，一起离奇的死亡事件。一名女性和男友及男友的弟弟同住在一个出租屋内，3个人晚上回家各自洗完澡回房睡觉，女孩却在次日下午被发现死在了床上。警方勘查现场后并未曾发现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在询问中，男友只是表示当天下午睡醒后自己有些头晕，没意识到同床的女友有何异样，而男友的弟弟看起来一切正常，没有一点不适。

  警方怀疑，女孩可能死于投毒，又或者与男友的弟弟存在不正当关系，但一切还有待验证。于是，案件委托到了邵煜手里。尸体解剖过程中，他发现死者器官呈樱桃红色的那一刻，心里就有了答案——一氧化碳（煤气）中毒！

  “虽然尸体器官组织发红不止一种原因，比如氰化物中毒也会发红，但氰化物中毒死亡迅速，明显不符合案情，经过缜密分析后，我将致死原因锁定在一氧化碳身上。”邵煜说，在他得出这一结论之前，警方的侦查方向绝对没朝着这个方向去走。但大家感到困惑的是，这一氧化碳究竟是哪儿来的？又为何同住一个屋檐，男友及男友的弟弟却还活着？

  此后，警方重新勘查现场，发现该出租屋燃气热水器管道未按规定安装，废气往屋内排放，而女孩男友弟弟睡觉时开了窗，这才幸免于难。同时，警方在该出租屋内用动物实验还原了当天情况，确实也发现，不同的人对一氧化碳中毒的抵抗力存在一定差别，这也解答了为何同住一室的男友只是头晕，而女孩不幸去世。

  邵煜说：“这次离奇的死亡事件，通过司法鉴别判定水落石出，那一瞬间，我有一种破案的惊喜，但更重要的是，我们法医用科学的技术方法，让死者自证了事实，也践行了司法鉴定工作‘以科学捍卫公正’的使命。”

  邵煜接手过大量涉密、敏感案件的死因鉴定，这中间还包括监管场所内对象死亡、执法过程中对象死亡的案件；一些具有社会影响力的案件以及疑难复杂案件，同样由他们进行检验确定。他们出具的鉴定意见书，在审判、仲裁等活动中往往会成为关键性证据。

  在一起最高检公众号报道的非法行医致人死亡案件中，非法行医人员将自制的中草药粉涂在受害人的后背，导致受害人大面积皮肤坏死，最终死亡。法医出具的鉴定文书就是判决的关键证据之一。社会上关注度比较高的“野生动物园熊伤人案”“利奇马台风时外卖小哥送餐触电死亡案”“重大坍塌事故导致十几名群众死亡”，以及上海首例“遛狗不拴绳”引发邻里纠纷导致死亡的案件背后，都有邵煜和同事们的身影。

  作为一名长期在司法鉴定一线工作的法医，邵煜每年主办尸体解剖、死因鉴定案件七八十例，也就是平均四五天就要解剖一具尸体，平均一两周出一次差。“我们法医的工作就是在上海各个医院太平间、殡仪馆之间来来，以及倒火车、坐飞机，在外省市做完解剖再赶回上海做解剖，连轴转，可以说，尸体在哪里我们就去哪里。”邵煜说。

  尸体解剖不是一桩轻松的活。尸体上每一处损伤、每一处病变均需详细检查，并拍照、记录，一台尸体解剖至少需要近两个小时的连续工作，有时可长达六七个小时。碰上解剖条件并不是很好的情况，就更是一种考验。

  他展示了一张开棺验尸的照片，照片里的他戴着口罩，穿着严实的防护服。他说：“土葬的尸体除了尸体腐败的臭味之外，还有一种特殊的不愉快的气味，如将尸体放置在解剖室里进行检测验证的话，这种气味将长期弥散在解剖室甚至整个殡仪馆内，并且难以驱散，因此只能在露天情况下用石块、石板搭一个石桌做解剖，而法医则要在最近的距离面对这种气味的冲击，克服生理性的不适，完成解剖工作。”

  除了解剖尸体外，法医有时候还要去勘查现场。在一例山顶工地上疑似触电死亡的案件中，他和同事爬到百米高的山顶，在悬崖峭壁旁的工地上查看配电箱，旁边也没有防坠落的安全设施。“这些在他人看来异常艰辛的工作，我们已习以为常，因为从选择这份事业伊始，我就知道，法医，除了需要具有一定的心理承担接受的能力，更需要具备吃苦耐劳的奉献精神。”

  在进行司法鉴别判定的同时，法医也要积极开展应用技术探讨研究，研制新的尸体检验技术，以便能够更好地开展工作。邵煜他们的团队在国际上首创了简易的通过穿刺心脏对尸体全身血管进行全方位检查和造影的方法，不需要借助大型的仪器。首创了利用胸腹腔镜技术进行微创解剖的方法，只需在皮肤上切几个小口，就可以在显示器上对器官进行观察和取样。他们还与考古研究团队合作，对800年前的古代尸体进行了解剖，对古人的疾病与生长发育情况做了探索。此外，他们还编写了相关的法医学专著及技术规范。

  “事莫大于人命，罪莫大于死刑，辩是非曲直，唯证据说话。”邵煜说，这是他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导师的寄语，也是他从业以来一直奉行的准则。“身为一名法医，我们要用自己的实干，查明死亡真相，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例司法鉴定案件中都可以感觉到公平和正义。”